“好。”许宴很快冷静下来,觉得兵器是许高当时为了贩卖所制,如今恰好拿来威胁他罢了,于是平静道:“这就走,我送你出城,在天津卫出海。”
“不。”许高摇头,两双十分相似的眼眸对视,片刻后他道:“离你生辰还有五天,京城十二卫,有七支曾在我许家军麾下,山西朔州关隘,也有受我们重恩的隋杰将军,那儿距离北京,不过两天路程。”
许宴抬头,眉头深皱,“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帮许家。”许高咬牙,恶狠狠一笑,“叫大哥不要坐以待毙,先下手为上。”
兄弟兄弟,血脉相连。
要逃一起逃,要死,也一起死。
“还有这个。”见许宴仍然犹豫,许高抬手,自袖中取出明黄一物,塞他手里。
许宴低头,饶是见惯风浪,也忍不住惊讶着退后两步,许高塞给他的不是其他东西,正是那道神秘的先皇遗旨。
难道,那一向兄友弟恭的外甥裕王没有将这东西交给皇帝,却留给了他?
此刻,一向隐忍的许宴低头,双手握拳,眯眼,如沙漠猎鹰般望向前方。
既然被逼到尽头,他也不想再忍。
……
许宴的生辰离年关不远,几日后京城街道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梅苑已是万花盛放,这里虽然偏僻,但毕竟皇家别苑,四下建筑造型俨然,华贵异常。
同样异常的还有京城,卫岚带了京城十二卫中的十支随时准备,只要传来信号,就会立刻冲进梅苑。
许将军过生日,又是皇上亲自赏的地方,自然有百官带着礼物前来相贺,遇滟为这事安排许久,此刻正喜滋滋坐在镜前,与常人不同的青灰色鬓发上簪着宝石步摇,红宝石雕成朵朵梅花,长长流苏垂下,落入绣花衣领。
她回头,为早已起床的许宴穿好中衣,顺势倚在他怀里。
许宴□□的身上已穿好软甲,有些硌人。
许宴推开她,扭头正色递去张纸,“这是我在城外的老宅,没人知道,那儿吃喝都有,你和凌霄过去住下。”
“相公,那你呢?”遇滟抬头,不明白。
“有件事,等我处理完。”许宴系好衣带,“就回来找你。”
“你没骗我?”遇滟仰脸问。
“绝对。”这一次,他回答的十分决绝。
遇滟还想再说什么,许宴已起身离去,他只顾着穿上刀枪不入的软甲,却没在意遇滟为他套的那件中衣。
那件中衣遇滟绣了很久,那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手艺,特意等来这一天送他,上面用明黄金线绣着龙纹,只有皇家才可以用的九爪龙纹。
京城外风声鹤唳,太后病重留在宫里,只有裕王准备了重礼,前去庆祝。
依照白雪鹤的计划,由卫岚带兵,做出要在宴会抓捕许宴的样子,许宴知道皇帝心中打算,又看不起卫岚,如果他不想死,就一定会用现有条件先下手。
卫岚一定不敌,再装出是许宴率先动手,届时,被临时安排去城外校场的荀落就会当他乱臣贼子,义愤填膺,去带兵拿人。
此时此刻,校场外一匹白马奔过,白雪鹤穿着厚棉衣,独自站在草场中央,片刻后他抬头望向黄昏天色,有些笨重的招手。
京城已不知落了场雪,草场变作一块彻底的荒地,白马与灰白天际遥遥相接,似乎是从天上奔来。
荀落勒住白马跃下,手扶剑,有些尴尬的望向白雪鹤。
他并不知道先前白雪鹤是在装醉,还在去白府时被苍华呛了一通,因此心里依然存着愧疚,所以既不知道白雪鹤为何而来,也不太好意思同白雪鹤讲话。
“京城天寒,我来给荀将军送些吃的。”白雪鹤笑着先开口,顺手摸摸白马鬃毛,随手找话题,“这真是一匹好马,是塞外来的?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胜雪。”荀落神色木讷,有些尴尬着回答,回答完毕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方不语,荀落抬头,小心翼翼看白雪鹤,却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尴尬脸红。
“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那天我喝醉,其他事都忘了。”白雪鹤笑着为他开解,伸手拍拍食盒,又哆嗦着搓搓手道:“我不是无事献殷勤,只是从来没见过校场,好奇!这次来还带了酒和点心,如果将军不嫌弃,不如带我走走?”
“恩。”荀落哪会说嫌弃,点头牵着白马向前,白雪鹤便提着东西跟在身后,此刻突然漫天大雪,又走一阵后荀落回头,见白雪鹤手忙脚乱,不断拍着身上雪屑,看到自己目光后报以一笑,露出整齐白牙。
“你身子不好,受不了冷,不如别走了,回去。”荀落抬手将披风解下,塞进白雪鹤怀里,倒是坦然的开了口,“我爹说,人到了二十五岁后不锻炼,身体就会走下坡路,根本遭不住冻。”
“多谢。”白雪鹤接过,点头,仰脸一笑,“如果将军有空,倒可以给我讲讲你爹的事,我对洛苍霞洛大人,倒是有些好奇。”
荀落停下脚步,眼睛落在腰间佩剑,突然开始沉默。
“对不住。”白雪鹤满怀歉意笑笑,低头看脚尖,“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沉默良久,荀落抬头,望向已然一片斑斓的天色,此刻黄昏落日,夕阳穿透层层云霞,于缝隙里透出隐隐金光。
很漂亮。
荀落不是第一次来校场,很小的时候,洛苍霞就带他来过这里,带他骑着令人害怕的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