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怡身上的陈年旧伤,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并非全部。
从小到大,沈沐笙都有很强的优越感。
她瞧不上自己的同龄人。
总是以成功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别人。
沈沐笙一直认为,自己的优秀,源于父母给予的优良基因,源于自己的努力。
纵使没有家庭背景为助力,她成功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温怡的遭遇告诉沈沐笙。
并不是这样。
这世上有太多,比自己努力,比自己有毅力的人。
他们永远等不到施展才华的舞台,永远等不到大展拳脚的空间。
命运对他们太苛刻了。
他们人生大部分时光,都在与命运抗争。
连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证。
他们输在了起跑线,并永远没有迈出腿的机会。
就像温怡。
她用一根长钉,夜以继日,挖了那么长的一条隧道,也仅仅是为了获得一份原本就属于她的自由。
沈沐笙觉得心里有点堵。
她看着十八岁,青涩的温怡,仿佛凝望十年后,那个金丝雀般,禁锢在华丽牢笼里的温怡。
命运何等残酷。
十八岁的温怡,为自由抗争。
二十八岁的温怡,还是为自由抗争。
有那么一瞬间,沈沐笙想对温怡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只要你愿意。
但是沈沐笙知道,她没有承诺底气和资格。
毕竟,十八岁的沈沐笙,也只是个依靠父母的米虫。
没有了父母的扶持,她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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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沈母,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温怡说:
“温怡,咱们下午就走了,你还有哪个想要道别的朋友吗?要是有,咱们抓紧时间见一见,咱们回家后,你就忙起来了,基本没机会再来这边了。”
此时,温怡正望着微笑不语的沈沐笙,虽然沈沐笙一直在笑,时不时地和自己说话,但温怡就是觉得,阿笙并没有很开心。
因为注意力都在别处,所以当沈母开口询问时,温怡没有当场给出反应。
小姑娘先将注意力,从沈沐笙身上艰难抽离后,才开始琢磨沈母的话。
两秒后,温怡心里有了答案。
她抬头,犹豫不决地看着沈母。
在沈母鼓励地目光中,小姑娘轻声说道:
“阿姨,我想去学校看望我的老师,可以吗?”
沈母一愣,显然不曾想到,小姑娘临走前,最想见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老师。
不过转头一想,这个要求也很正常。
小姑娘有个老师,对她不错,不仅帮她交了一年的学费,还想方设法救她出来,是个好人。
“好啊,”沈母应道,“哪个学校,初中还是高中?怎么走,知道吗?”
听到沈母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温怡眼睛亮晶晶的,她语气带了一点点兴奋,又带了一点点激动地说道,“初中,我的初中班主任刘老师,我知道路!”
沈母忍不住笑了,“好!我们这就去。”
说着,沈母对开车的张经理说道:“麻烦你了张经理,咱们去趟学校,温怡,给你张叔叔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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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怡的初中,是附近十里八村,唯一的初中。
刘老师,是学校唯一的数学老师。
因为学校师资有限,学生也不多。
一个老师,要负责给年级所有的学生讲课,且薪水少得可怜。
拖欠是常有的事,他们这个贫困县,县里老师的工资都发不下来,别说村里建的初中了。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温怡的班主任,坚守了十几年的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