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盘缠,腿伤也已痊愈,便立即辞行,说要为她搏一个前程。

小尼姑担忧音信阻隔,送给他一对信鸽中的一只,依依挥别。

可等她回到尼姑庵,却对上了众尼愤怒的双眼。

银两非庵主独有,她护不住小尼姑。

缺衣少食,脏活累活,诋毁谩骂。

她只对众人说,他会回来的。

小尼姑捧着剩下那只信鸽,一边等,一边不住写信鼓励书生。

可她等啊等,没等来一封回信,只等来逐渐隆起的小腹。

尼庵乃清净之地,怎会容纳这等腌臜事。

众尼赶她走。

庵主纵失望,却帮她说话。

她道,一介女子,身怀六甲,此时赶小尼姑就是要她死,且等她生子后再赶不迟。

众尼怒火暂熄,等着看她生下什么孽种。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个男孩。

庵主漏夜前来,只道若摔死这个孩子,她可向众尼求情,让小尼姑留下。

小尼姑看着怀中拼死生下的孩子,看着他与其父肖似的眼睛,终未忍心。

庵主失望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小尼姑就这么被赶出生活十八年的尼姑庵。

……

听到这里,肖涟手一紧,他竟不知当年还有这段往事。

若母亲当年将自己摔死,或许就不会过今后的苦日子了。

自己的性命本身就是母亲给的。

即使母亲后来将他推入江中,也是因着母亲的慈悲,他又侥幸活了三年。

更别说,后来他又y-in差阳错地活了十六年,受到爷爷的疼爱,白骄的种种照顾。

这人世一遭,本就是赚的。

肖涟忍下眼中的s-hi意,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怪母亲。

林娘并不知肖涟所想,她停了片刻,似是也陷入了回忆中,回忆曾经的庵中生活,烂漫年华。

但肖涟即使不怪她,却仍想弄明白母亲为何将自己推入江中。

他轻声唤:“大娘?”

林娘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转头看了看他,接着似是意识到自己只讲了一半,便笑道:“人老了,记性不好了,我这就接着讲。”

……

小尼姑执迷不悔地等着书生。

或许是他今年不第,不好意思回来。

科举三年一度,大可等下次。

她一封封去信给书生,让他别灰心,先回来,三年后再考。

告诉他自己担心他偏激,生怕他做傻事。

告诉他孩子身上有个好看的胎记,长牙了,会爬了,会走了。

还告诉他孩子两岁了,会叫父亲了。

一封封信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可她看着信鸽空无一物的腿,却欣慰他起码还活着。

这三年,她不敢离尼姑庵太远,生怕书生回来找不见她。

小尼姑总接些浆洗缝补的活计,日子很是清贫。

三年过去,科举又过了,书生还是没回来。

小尼姑坐不住了。

她去信说要去找他。

没想到这次她却得到了回音。

这是封诀别信,书生让她别等,另寻人嫁了。

小尼姑将信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

她还是带着孩子踏上了找书生的路。

她想要一个说法。


状态提示: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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