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忽视以血写成的经书,旁人也不好多说,不过却是越发相信萧老侯爷,英宗,太上夫人之间肯定有过一段往事。
“陛下,我也有经文献给先帝。”
姜氏突然站出来打破此时的尴尬僵局,不等楚帝答应,她大步走上台阶,接近哽咽的太上夫人。
萧阳怔了一下,姜氏比生母更显飒爽端庄,哪怕她们都是最会保养的女子,都有远超实际年龄的年轻容貌。
并肩跪在太上夫人身边,姜氏似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拿出好几本经书,缓缓的扔进火盆之中,重复了一句:“陛下,我终不负您所托。”
几乎同太上夫人方才的话差不多,但所有人都不会误会姜氏同英宗有过什么。
姜氏看都没看太上夫人一眼,仿佛面前站着先帝的英灵,喃喃的承禀:“四郎当日不得不离开京城,深感对不住陛下隆恩,他身处偏远凉州,心念陛下社稷,亦曾后悔不该因兄弟间的猜忌而辜负陛下的看重信任,他该留下来辅佐陛下的。”
顿了顿,姜氏又道:“好在他的儿子能继续为陛下,为皇室效忠,其子顾衍赶不上四郎,却是一员猛将,为国朝开疆拓土,四郎的孙女嫁了萧老侯爷嫡幼子萧阳,应了陛下当日的戏言。只可惜您托萧侯爷和顾四郎的事儿只能由我们活着的人完成了。”
“……”
太上夫人鲠了一下,无言以对。
新扔进火盆中的经书被吞噬,姜氏郑重磕头,缓缓起身,向面色复杂的楚帝深深一礼,慢吞吞走下台阶。
顾明暖眼睛发亮,霸气啊,自己比祖母还是差了一点,不该同无可救药的人废话。
姜氏从出声到率先离开帝陵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完全逆转了太上夫人造成的影响,萧老侯爷和顾四郎是先帝最信任的两人,除了姜氏和太上夫人外,无人能代替早已过世的两人完成对先帝的承诺。
“她这么做,旁人少不了议论她和顾四郎有私情。”
萧阳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不同顾明暖爱人的关怀信任,至亲全然为他着想,姜氏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这份陌生的亲情又沉重又甜美。
“祖母不会在意,敢于同伯祖父和离,搬空所有的私房和顾家这些年经营的家底,又认我爹为义子,安安稳稳的做平郡王府的太夫人,她岂是寻常人可以议论影响?祖母做了许多惊世骇俗的事,况且即便她不再提祖父顾四郎,顾家那群不平不忿的人还少说了?”
“横竖都少不了议论,祖母……她明白自己对顾四郎是什么样的就足够了,伯祖父只有痛惜忏悔,他不会再误会了。”
顾明暖眼见姜氏所作所为,比自己出风头还要高兴呢,以后她还是低调一点,该让真正有本事有决断的女子大出风头。
楚帝长松了一口气,目光越发隐讳,招手道:“静北侯萧卿搀扶你祖母先下去歇息。”
萧越低低的应了一声,殷茹随他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太上夫人,不知是因顾明暖的话,还是姜氏方才露出的轻蔑,太上夫人顺从被他们夫妻架走了。
“皇兄始终比朕更有眼光,再芸芸众生中选中顾四郎和萧侯爷,他们对皇兄的忠心让朕羡慕,朕的忠臣又在何处?”
楚帝面露悲凉,朝臣们纷纷请罪,他着手主祭先帝英宗,流程有点不稳的进行,再没谁突然冒出来,只是本是最重要的祭礼完全赶不上方才闹得那出,楚帝和朝臣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第六百六十九章
楚帝有许多话想对英宗说,在朝臣面前无法说出口,挑了一些不会引起太大歧义的话,顺便展现他统治下的国朝境况,抛出萧家叔侄不给他面子,其实国朝的实际状况并不比英宗时差多少。
顾明暖听着楚帝念诵的祭文,小声同萧阳道:“真难为为陛下写祭文的人了,愣是把为难的局面说成太平盛世,君贤臣明,百官忠心效命天子,天下归心。”
“嗯,二堂伯文笔不错。”
“……”
顾明暖大吃一惊,竟然是顾征写的?想一想也不奇怪了,毕竟顾征若不是文采出众也不可能入阁成为阁老。
“他给陛下写完祭文后,私下让人给我送了一份,说是请我修正。”
萧阳平淡的诉说着,“我给他带去一句话,一字不改,一词不动。不过我并不是唯一一个知晓祭文的臣子,他给萧越看过。”
他不说,顾明暖也猜得到,“静北侯也没让改动?”萧阳不让动祭文是因先帝,萧越也没打动只怕不想在小事上惹楚帝不快。
“他同陛下正亲近着。”
此时楚帝正好念完祭文,萧阳拽住顾明暖起身,楚帝稍楞了一下,“萧卿祭拜皇兄?”声调力求平淡,顾明暖能听出楚帝的紧张。
“臣方才已经随众人一起祭拜了先帝,陛下主祭完毕,臣想去知会臣父兄一声,他们的心愿已经达成。”
不等楚帝答应所请,萧阳和顾明暖一前一后离开,楚帝口中似灌了一坛老陈醋,酸得发苦,亦有一丝的庆幸,庆幸萧阳没有太不给他面子,又恼怒何时他的要求已经低到如此了?
朝臣不敢去看楚帝,纷纷低头向帝陵外退去,按照原定计划,祭奠完先帝后,楚帝会依此祭奠祖宗,然后会去较场观看京郊驻军的演武争胜,让列祖列宗明白如今国力正盛。
在帝陵,无人敢喧哗,朝臣慎重守礼,更多是眼神的交流,离着帝陵远了一些,他们才窃窃私语,“今日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