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都像话吗?!

明代的军功制度,就两种。首功和战功。

首功就不必说了,按人头来算战绩,跟如今的某些手游很类似,通俗易懂。

而战功,虽然往细了说分类很杂,但都是按照战士的表现来定功劳。

比方说,如果你斩获敌首,力挽狂澜,以一敌百,这都算奇功。

如果跟随作战表现平平,也可以拿个次功。

当初老朱同志带着伙计们厮杀的时候,还只有头功之说。还是他儿子朱棣看出来不大对劲——都忙着打仗谁有心思割头啊,才推出了衍生的战功制度。

问题就出在这个奖励机制上面。

要知道,虽然设计制度的初衷,是首功和战功相辅相成,但是用脑袋想想,这战功难以总结和提算,怎么比?

就算有人能舍身取义,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把人家的要塞取下来了,这个年代没有相机,万一平日里得罪了上级,照样得不到战功。

“正因如此,如今以首功为先,争相割头。”毛伯温叹息道:“臣曾效忠于旧朝,再清楚不过。”

北虏人头一颗三十两,女真人四十两。

一个脑袋,就能换田宅美妾——当然是能抢多少算多少!

“如果这样来看,那争功弊端,应该相当严重。”陆炳站在虞璁的身侧,不由得皱眉道:“人都争利,如今碰到这种事情,哪里有肯放过的?”

“何止是严重!”毛伯温长叹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战场上兵士们为了争抢首级,甚至互相残杀!”

虞璁心里一惊,寒声道:“你给朕说清楚!”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兵士都互相抱团,在战场上看着别人疲累翻倒,再一拥而上的去争人头抢战马。”毛伯温越说越情难自禁,脸上露出愤懑的神情来。

“如果只是因此而延误战机,无法扩大战果也就算了——他们甚至因为忙着抢功,被敌军反扑得手,被打的溃不成军!”

“放肆!”虞璁恼火道:“竟然荒诞至此!叫高级和最高级将领去军英阁开会!”

之前为了开会方便,直接按照品级和官职的重要x_i,ng,给文武官员都划了等级。

如今皇帝还没到,一众武官全都等在军英阁里,哪怕只有站的位置也拿着小本本,生怕又被训斥为偷懒耍滑。

按照道理,这军备战略的册子交上去,应该能讨得陛下欢颜才对。

怎么听说皇帝勃然大怒了呢?

皇帝是直接踹门进来的。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杀气就腾地散布出来,一时间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只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军功之制,必须要改!”虞璁上来就直接把那几个本子拍到座位前,恼火道:“八月末之前不改完并通报三军,你们谁都别想跑!”

一说军功之制,大伙就立马回过神来了。

皇帝终于听说这码事了啊。

这有的事情腐烂到极点了,其实大家都知道。

可是皇上不关心懒得管,谁敢去招惹啊。

搞不好还落得一身腥臊,自讨没趣。

“都跟朕说——这首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承勋虽然心里装着事,此刻见皇上勃然大怒,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一两句自己知道的。

因为首功制绵延百年,如今不光是官军们知道这事,连倭寇和鞑靼们都明明白白。

他们会刻意的在某处放些死尸来引诱明军,就是为了让那些人一哄而上,争先恐后的抢脑袋。

这个时候就可以聚而歼之,不费吹灰之力。

这事儿其实将领们清楚,也明着教训过很多次,偏偏就是屡禁不止,因为钱多人又傻,哪里管得住!

皇帝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讲完如今的情况,心想自己能碰到这帮祖宗,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3-

“陛下!首功不废,则杀良冒功之猖狂难以遏制!”毛伯温在混乱之中高声道:“臣曾经历内外之乱,当今军士戮杀良民妇幼,就为了以人头论赏,当真如无德的畜生!”

“停!”虞璁深呼吸道:“朕清楚情况了,都安静!”

人群唰的迅速闭嘴,没人敢冒犯一句。

只有一个人还站着。

虞璁见那人胡子颇长,个子又极高,压抑着火气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臣以为,战功之制也同样积弊已久。”那人作揖道:“且请陛下一并打算。”

这话一出,倒是没人吭声了。

虞璁感觉出来哪儿不太对劲,看了眼这些个哑口无言的武将,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麻禄。”

皇帝怔了一刻,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谁了。

万历之时,天下有‘东李西麻’之称。

东李,则是李如松一族的将领。

西麻,恐怕就是这麻禄的后人——毕竟此姓也算罕见了。

他揉了揉额角,放缓语气道:“你来讲。”

麻禄点了点头,不顾其他人各异的神色,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观望陛下改革许久,更是明白和信任陛下的眼光。

如今将这些烂疮挑破,未必是什么坏事。

实际上,如今的军功制度,已经烂透到骨子里了。

战功制往往是随行的太监和御史来记录情况,论赏多少人,封多少官,都全靠他们摇笔杆子。

正因如此,这些太监会把自己的三姑六婆的子嗣全都写上去,反正也无法追究真假。

“在弘治年间,大军于延绥驱逐鞑靼,合斩十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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