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人道:“那案子已过了快三月,徐家公子还在查访,是不是应该……”
他拖长了声音,微微抬起的眼睛里露出一片杀机。
宰相端起桌上茶杯看了看,翠玉的茶盏,几片大小不同的荷叶里微微露出一点绯红的花苞,白、绿、红三色构出了一幅夏日清凉的光景,触手温润,纹理清晰,是下面官员孝敬的珍品。
他慢慢地轻啜了一口,反问道:“你是要我杀了他”
那大人瞧他不动声色,暗骂一声老狐狸,背上也出了些许冷汗:“下官愚钝,但请大人指点一二。”
“留着。”
宰相放下茶盏,听闻皇上召见徐云舟进宫,先是说要赐他功名,到最后居然给他许了亲,还是这个案子里下落不明的秦家姑娘。这最后徐云舟还得了份不轻不重的官职,大事是做不了两件,却能私查些案子,也是巧得很。
徐将军北疆大捷,深得圣心。徐云舟又颇得皇上眷顾,单凭这两层关系,这徐云舟就动不得。
“看着他。”宰相将一团纸丢向面前的人。
大人接过,小心展开,只见不到手掌宽的纸条上写着:
徐复借卷宗,皱眉离去。
徐将军也知晓自家儿子仿若魔怔了一般来回去借那本快要翻烂了的卷宗,不知说些什么去劝阻。官场那套以他的聪慧自然是懂得的,蚍蜉撼树是因为不自知,而他呢,偏执的不只是真相,还有那个姑娘吧。
而他作为父亲能做到的,也只是夜半秉烛,为他盖上一身衣袍而已。
徐云舟睡得极浅,睁开眼睛,尚带迷茫神色,唤道:“父亲。”
徐将军抽出他手肘下压的卷宗,随意翻开来看了看,果然,老j,i,an巨猾的狐狸没半点遗漏。
“他把这门锁上了,你便不知道翻个窗子吗?”
这卷宗半点用处也无,不知他是怎么日夜为其苦思的。
徐云舟哪里不知。
只是生而为人,除了爱情,还要顾忌其他。
徐将军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无须顾忌太多,我和你母亲望你成顶天立地的男儿。只要是对的,生死又有何惧,且放手去做。”
几番春秋,尚书府的往事几乎被繁华的京师遗忘。
唯有当媒人受托去讲将军府的亲事时,秦千云这个名讳便又出现在众人耳中。
徐公子痴情的很,身边同龄的公子哥们娶妻的娶妻纳妾的纳妾,唯他一人,形单影只,亦不流连于秦楼楚馆等烟花之地。
惹得穷酸书生编了一本又一本痴情公子薄命佳人的戏本,供茶楼饭馆的说书人评说。
“……且说那秦家小姐,玉做的人儿,黛眉猫眼儿……”
老鸨都能将这词儿背下来,一边快步走向厢房,一边借着纨扇遮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情呀爱呀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玩儿法,照他们这等卑贱出身,生来就是当奴才的命,吃口热的还得看人脸色,得把大爷们都伺候好了。
眼见着厢房门近了,她忙撤下扇子换上一副笑脸,推开门就道:“客官久等了,老奴给您赔不是。”
那客人也奇怪,明明是男子的身材,偏偏穿着一身艳红色的衣衫,在室内还带着斗笠,白纱后的面容模糊不清。
老鸨开青楼开了十几年,一眼过去就知道这人模样还生得不错,看样子多半是后天脸上添了些什么,轻易不敢见人。
这人却也不回话,头微微偏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