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觉得很棘手。
天草觉得自己应该再努力一下。
“这是用各种药草熬制的药水,虽然颜色黑了一点,气味大了一点,但效果真的很好,喝一碗然后睡一觉,病就会好啦。”
“以前没有喝过是吧……真的没关系,我没有骗你哦。一口气把药喝完,我这里还有金平糖,吃一颗糖,就能去一去苦味了。”
“呵呵。”
哄骗再度无果,当事人用“你特么是在骗小孩儿吗”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下一秒,碗里黑漆漆的汤药就变成了一团冰,大概只能拿到火上烤,才能把冰块烤化。
——可是你真的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这也不能叫做“骗”呀。
天草很无奈。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成熟的小孩子——不,在打死不肯喝苦药宁肯病着瞌睡这方面,根本说不上成熟,而是符合年龄的“幼稚”了。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天草很严肃地陷入了反思。不肯乖乖喝药明明是小孩子的正常表现啊,他应该更耐心一点才行。
于是,药可以先放一放,天草主动问他:“我的名字已经告诉你啦,你呢对了,记得你的父母,家乡在哪里吗”
“……”
少年对“救命恩人”的耐心和坚持倒是值得称赞,得了这么多冷脸和冷眼竟也丝毫不显气馁。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无论何时都很通用,更何况还没到那种程度,对黑漆漆汤药极其厌恶的“小孩儿”本身也不是冷血的性格。
埃迪转眼看了过来。
打量了微笑不改的黑发少年半晌,他才淡淡道:“埃利克。”
出于颇有深意的一个考量,他仍是没有给出自己的真名。
啊,也不仅仅是考量。更多的,是心念稍转,忽然而起的一个有意思的想法。
没错,埃迪是故意的。
不出意料,他看到了叫做天草的少年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神色不由得一滞,似是有过刹那的惊讶,眼中又有更为复杂的神色闪过。
“啊,埃利克……”
嗯,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真是……”
哼,该露出点厌恶的表情了吧。摆出这么一张关怀博爱的脸给谁看呢,他对“那一部分人”的厌恶感,还真是一点也没……
“——可爱啊!”
都准备好要开始冷笑的埃迪:“……啥”
黑发小鬼脸上竟又挂上了最是灿烂的笑脸,他的语音更是真诚,无法让任何人怀疑他是否真心:
“好的,埃利克。你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剩下的那一个,如果暂时还不想告诉我……没关系,你还是先躺下,把被子盖好,不要再着凉了。”
他照常自说自话地站了起来,因为知道埃迪不会让他给自己盖被子,便没有靠近。
“我再去让人重新煎药,再看看能不能把药的味道变得甜一点。”说着,天草又对被震惊到了的银发小孩一笑,从容地离开了客房。
木门拉上的咔哒声消停过后,人的脚步声愈加远去,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正因为少年离去得格外从容,才衬托得本想要看到他变脸的某个男人,心态真的不知不觉幼稚了许多。
埃迪:“…………等等,这个反应不对啊。”
颇含嘲讽的期待落空,少年的反应还让他莫名有种自己被反过来嘲讽了一通的不爽之感——
借此让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鬼别来烦他是目的之一,额外的目的,便是由那得知某个情报后,发自内心升起的熟悉的嫌恶引起的了。
这个叫做岛原郡的地方,虽然地处偏远,仅仅是个位于国境边缘的小岛。但是,正因为它临海,几乎不受遥远政治中心的掌控,从海外而来的传教士,最先就在这一片区域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