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的时间并不长,无梦生匆匆看过,抬腿便往急救室而去。
天踦爵急急跟了上来,待到了急救室门前,见众人正围着屈世途,气氛有些沉闷。
无梦生一路无言甚至无甚表情,仿佛大喜大悲之后已将所有的情感透支,又或是突然大彻大悟,没有什么能再让这个人的内心起一点波澜了一般。无梦生就带着这么一种气场闪身挤进人群,语气平缓地问道,“鷇音子怎样了?”
可能是正为病人的病情担忧,屈世途并没注意到无梦生有些反常的神色,只是兀自摇着头,开口就将实情说了出来。
“不太好,虽然残余弹片已经尽量取了出来,但他先前已经失血过多。偏偏赶上仙境这边上周刚被借调过存血导致库存不足,现在正从最近的血库调血过来,但这需要时间,而这边血液配型刚做完,在场所有人都配型失败了——”
“我也是b型血,试试我的吧。”
闻言,无梦生先是一愣,原本无波无澜的表情自从天踦爵怀中回神以来第一次有了一丝松动,他转头看着天踦爵,话却是对另一边的屈世途说的,“我和天踦爵是双胞,试我的就好。”
“可——”
天踦爵刚想阻拦,就听无梦生用不容辩驳的口吻对他沉声道,“人是我带回来的,且是为救我负的伤。”
一般人听这么句话顶多能听出无梦生对负伤者的愧疚,但这话锋过于犀利,且无梦生微蹙眉峰的双目隐然带着些y-in寒之感。
在场众人虽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但冷不防听见自己直接或间接一手带大的、众所公认的温柔孩子这么说话,一时都有些适应不良地打了个寒颤——无梦生分明是表面看似平静,心底却是在烧y-in冷冷的无名之火,而这火的目标,自然是往无梦生目光所聚的那个方向去的。
“哎呀呀,”风莲扇着毛毛边的蓝扇,眨了眨眼睛,往天踦爵那边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后,干了一件不知该算是厚道还是不厚道的事,“既然我等都不是合适人选,那我们就先撤了,让出地方给病人休息,有需要请知会一声。”
于是本想看这对双胞胎是不是要莫名奇妙地来一场腥风血雨或全武行的众人还没等看到故事发展,就被附合风莲话头的屈世途以病人需要安静为由都给撵走了。
半小时后,配型成功的无梦生躺在鷇音子另一侧的床上,一旁用来输血的机器不时发出些细微的动静,而天踦爵静静立在胞弟床头,应是也感受到了无梦生对他的反常态度,但一时把握不准无梦生到底知道了什么,于是也只得静观其变,乖乖闭嘴。
房间里一时静得有些可怕,无梦生躺在床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只输血的那只手不断做着握拳松拳的动作,才能让天踦爵确定无梦生不是睡着了。
半晌,无梦生突然睁开眼睛,反倒吓了旁边天踦爵一跳。
“怎、怎么?”
无梦生看着自家胞兄,“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没有啊。”
无梦生瞪着天踦爵道,“你怎么知道鷇音子血型?”
“啊?就这个啊,之前我不是帮你调查过人家嘛——”
“可你给我的那份资料上鷇音子血型写的是o,而刚刚屈世途并没说出鷇音子的真实血型你就知道他跟你血型一样不是o。”
天踦爵脑子里嗡然一声,他瞥开视线不敢去看无梦生此刻犀利得一点都不像小白兔的眼神,心里直打鼓——
兔子变异成鹰了,这该怎么养啊嘤嘤嘤在线等……
同时,无梦生平缓的语气带了些许质问的味道掷地有声,尖针似的钻进了天踦爵的耳朵,“天踦爵,你给我的资料到底是真是假?我节前带回的那份资料里是不是有与当年事件有关的信息,或者说——”
无梦生停顿的这一瞬,天踦爵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鷇音子的信息?”
谎言·之二
之二十六
“唉,”良久,天踦爵望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认了命,“你等我会儿。”
说罢,天踦爵一闪身出了抢救室。
房间里霎时归于平静,无梦生转头去看鷇音子。
隔床的床帘并未拉上,昏迷中的鷇音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身上换了干净的新睡衣,带着氧气罩的脸上还挂着横七竖八的彩,大都是之前被林里的树枝划出的细小伤口,以及侧脸处的一小片擦伤,该是抱着他滚下山坡时留下的痕迹。
其实干这行的人身上有个小伤小痛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无梦生并没有多余的多愁善感去心疼鷇音子,反正自己脸上此刻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算是扯平了。但隐约从鷇音子领口处露出来的那截白色绷带,不甘地宣告着这人伤势的严重,提醒着无梦生此刻一重伤一轻伤的不公平结局。
脖子扯得有些酸,虽然本能地想转回来,但无梦生略带些好奇的目光仍停留在鷇音子脸上徘徊,细细打量着他。
静下心来细看的话,鷇音子还是和记忆中那个孩童有几分神似的,虽然五官长开变得更英气了些,但总脱不出这人固有的一些特征,比如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眉骨,再比如那入鬓的飞眉和稍嫌尖俏刻薄的下巴。
这么想着,无梦生此刻生出一股无来由的自嘲,嘴角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喃喃自语——
“呵,疑邻盗斧。”
以心中先有的定见去衡量事物,必然是无法接触到事物本质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