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烟借我用一下儿。”
没等他答应,我直接把他嘴里的烟拿掉,往自己嘴里塞。
“又干嘛?”
“不干嘛,赶蚊子。”
说完,我吸了一大口烟,直起身子往蚊帐角落里喷一口。
“管用都新鲜!”
我没理他,继续吸满嘴烟再往外喷,我坚信蚊子怕烟味儿。
白天看了我一会儿,“这都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你认识。”我对他笑笑。
“啊?大力?”
“我爸。”
白天忽然翻身,侧过来看着我,“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过了?”
我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猛吸了一口烟,可吸过头了,进肺了,我肺里立刻跟炸了锅似的,咳嗽立马起来,眼泪也跟着往外流。
“就他妈说你胡折腾!”白天起来,拿过了我手里的烟,看我咳嗽的眼泪都往出冒,拍了我几下,伸手拿了地上的啤酒瓶儿递给我,“喝口。”
我边咳边接住,等咳嗽间歇就往嘴里灌,灌没几口又咳,反复好几次才总算把肺里那股子难过劲儿给压下去。
“不会抽烟还胡来。”白天没半句好话。
我又笑了一下儿,他手里那烟也差不多了,我拿掉给扔地上,啤酒瓶儿也放好,再把蚊帐合严实了之后,仰面大字型躺床上。
白天还坐着,我拽了他一把,“诶,躺下吧,这样儿能看见星星。”
他躺下,离我挺近,抬眼看着天上的星星。郊区一个好就是星星多,当然,也得有我这蚊帐软榻才能踏实看。
其实跟白天在一起,有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说,怕他不爱听不想听,可现在,我俩并肩躺着看星星,我好像就特别有说话的yù_wàng,而且我直觉今天他兴许愿意听我说点儿什么。
“诶,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说。”他只有简短一个字儿。
“当初……咱们乐队解散,你是不是特难受?”
这问题我真想知道,也是真怕戳了他马蜂窝再给自己弄一不痛快。
“说了你也不会懂。”他没发火儿,居然还笑了,可我的心情却又沉重了几分。
“白天,这事儿其实我一直挺内疚的,也没机会跟你道歉。”
“跟你没关系。你说不玩儿也就是个导火索。大家早不行了,呵。”
他这种笑我听着特别刺耳,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我……
我爬起来,跨他身上,这种动作做多了他也应该习惯了,没什么特别反应。我带着一种特别莫名其妙的情绪去亲了亲他的唇,他张嘴的时候我又离开他,俯身,对着他左臂上的那个纹身,吻了下去。轻轻的、仔细的让自己的唇触碰着那块儿皮肤。
“你丫别这样儿,真的,跟你没关系。你们都那么现实的人,跟我必然玩儿不下去。”他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抬起头看他,想不出还能做什么,只能露出一贯的笑脸。
“何岩,那时候……找的什么工作那么好?”
“也算不上什么好工作,跟现在差不多吧,玩儿玩儿游戏写写东西什么的。”
没打算从他身上下来,虽然是七月,可晚上室外却不闷热,还有点儿凉风,我趴在他身上一点儿不觉得热,索性脑袋靠他肩膀上,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那干嘛走?是不是……因为我那次那么……打了你?”
我心里一颤……
能说不是么?说了他会信么?
轻轻点点头,我紧跟着急忙解释:“也不全是因为那个,其实……其实那次你打我之前……你知道我爸住院的事儿么?”我记得我跟大力他们几个说过。
“你爸住院?” 白天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我以为大力告诉你了,k也知道,他们没跟你说?”
“没有。”他声音很低,趴在他身上我甚至能感到一种共鸣的力量。
“呵呵……我爸住院了,然后没能再出院。就那几天,乐队解散那会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也许不笑我还不难受,也许不笑,我的声音就不会颤抖。
“何岩……”白天的手攀上了我的背,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知道,我爸一直不赞成我玩儿乐队。他临终只有一个心愿,让我好好活出个人样儿来。我答应了,他闭眼了,我得说到做到,我一直不太听他的话,可那是他最后一句话……”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眼窝这么浅,说到最后眼睛又开始迷糊,我闭上嘴,深呼吸两下,再使劲眨眨眼,想把眼睛里那些东西弄回去,可却越折腾越徒劳,眼泪还是下来了,又丢一回人,真他妈的。
白天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脸颊,他连呼吸都很轻,一点点的蹭着我的眼泪,“总有些事儿,别人无法理解”
我点头,听着他的呼吸,听着他的心跳,然后牵起嘴角又笑了。